墨染塵猶豫著，只是平靜地一搖頭：“我只相信我眼前看到的，你傷痕累累我看到了。”

可是沒有看到冰璃沫親手傷她，甚至這麽久，他都沒有見到她。

溟惜莞爾一笑，眸子緊緊盯著他，恨不能將他的樣子刻在自己的腦海裏。緩緩道：“這樣的你很好，即使是我也左右不了你，以後沒我的時候你要更清醒一些，別讓他人負了你。”

她知道依照墨染塵的性格自己要是再繼續說下去肯定適得其反。她真的好舍不得，舍不得他的心被別人占據，可是也好舍不得他一個人無依無靠。

墨染塵只是緊緊地握著她的手，感受著溫度一點點流失。

她適時地轉移話題：“我死後我的力量會歸魔尊所有，但是在那一段時間裏他也會虛弱不堪，你就趁著這段時間躲得遠遠的，借助妖族的力量你可以輕易抹去自己的痕跡。記住現在千萬不要嘗試跟魔尊對抗，你連魔宮都進不去……”

墨染塵點了點頭沈默不語，心裏卻有自己的思量。

他現在根本無心去管魔族的事，一顆心牽腸掛肚全都是冰璃沫的影子。

暫時不作為並不代表他就甘願如此。

他心裏已經動搖，從猜到冰璃沫把自己關在這裏是為了引出同夥之後，他對冰璃沫無條件的信任就已經分崩離析。

溟惜看到他眼底的猶豫，便知自己的話已經起了效果，便接著說道：“阿染，魔死了以後是沒有肉體的，靈魂會在虛空裏變成漂浮的塵埃。你會不會在閑暇之餘，在午夜夢回的時刻想起，曾經有這麽一個我？”

她內心很矛盾，可是私心最終還是占據了理智，妒意讓她不能自已。

她面色紅潤咬字清楚，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。但是墨染塵看著她的身體已經漸漸消失，此時的精神許是因為他的靈力起了作用，更是臨終前的回光返照。

墨染塵輕輕地回捧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邊，涼意襲人，道： “你永遠是我的姐姐，在我心裏不曾離去。”

他如今腦子裏亂得很，溟惜固然對他很好，但是他一直帶著對魔族的恨，連同溟惜的善意也當成是別有用心。這種情愛是一種沈重的負擔，本不想相欠卻偏偏負債累累。

至於冰璃沫，這份感情更是來得有些莫名其妙。好似在小時候那個輕風溫潤的夜裏，她身披月光出現救了他，這份感情就已經在心裏埋下種子。

那時候不知道什麽叫男女之情，只想著將來有一日也要保護她。

後來在南梧仙山見到她，滿身傷痕依舊倔強地割破自己的骨肉讓鮮血碰在怨念石上。抱著一絲希望苦苦堅持，她的固執讓人心疼。

他第一次見到這麽堅強果敢的女子，如同荒草叢生的亂石沙礫裏傲然孤芳自賞。

這時他的感情就開始慢慢萌芽，所以他便毫不猶豫地把玄天丹給她吃下，把母親的遺物也留給她，立誓更要好好保護她。

再後來，入煉魂池忘卻前塵，但他已經把她的氣息刻在靈魂裏，哪怕相見眼生，也憑借著熟悉的氣息尋到她。

對她好已成為一種本能……

再後來，不知何時這份感情就漸漸變成依戀，他無法控制自己。

而如今，發生了這麽多事，他們已經站向不同的立場，他已經沒了守護她的資格。

“只是姐姐嗎？”溟惜露出遺憾的神色，不過也不容許她做出再多的表情，她的身子周圍已經紛飛起暗紫色光芒的光點。

墨染塵對上她渴望的眼神，心裏很想告訴她不是這樣的，他只是沒有想過有一天她也會離自己而去。一直理所當然地以為她就在那，所以不曾想過，到底應該把她當成誰。

可他知道，沒了溟惜，這個世界上便再也沒人無條件地站在他身後。

眼眸沈重地再也擡不起來，只留下一串極淡的聲音飄蕩在夜風裏：“如此也好……我便是唯一陪過你走過黑暗歲月的親人……”

時間仿佛凝固，墨染塵緊緊地抱緊自己的手臂想以一己之力留住溟惜。

“溟惜……溟惜！”他緊緊地抱著她，一聲聲吶喊不知道是發自喉嚨裏還是壓抑在胸腔裏，他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，腦子裏一片空白。

溟惜的身體消失在他懷裏，帶著遺憾的笑意。

這個在他得到世界裏留下濃墨重彩的女子，如同熱烈的晨曦，絢爛過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血色在腦海裏蔓延，墨染塵起身時眼底已一片猩紅。

“擋我者死！”

他怒喊著，聲音哽在喉嚨裏，所以聽上去有幾分沙啞，不怒自威。

眾弟子從未見過這樣的他，紛紛為他讓出一條道路來。

面面相覷，帶頭那名弟子問道：“怎麽辦？放他走嗎？”

另一名弟子一臉驚慌，道：“攔著他？誰來？”

“我……”

頓時間鴉雀無聲，看著墨染塵一身戾氣地往縹緲閣的方向走去。他一步步走得十分沈重，像是踩著悲情的鼓點。

正在沈默之際守月總算匆匆趕來，他聽說了這邊的動靜，當即安排好子諾再往這邊趕來。

他們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蜂擁而上，將這裏發生的事添油加醋講了一遍。

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很無能故而把墨染塵形容得十分誇張，說他轉眼變成了紅眼魔人，輕輕一招手就打傷了十餘名同門弟子。他們百餘人被他的妖法打得連連後退，無力招架。

見領頭人這麽說，其餘弟子也連連附和。

要是說他們被一個眼神就嚇了半死，未免也太丟人了。

先前帶頭那名弟子怯怯地問道：“那我們還要追過去嗎？”

他的內心是拒絕的，但是這些弟子們經歷過這次以後再面對對手必然能夠多一份沈穩。

“不必，掌門已醒，他和師叔自有定論。” 守月凝望著縹緲閣所在的方向，眼眸裏蓄滿了愁緒。

師叔，這般情景，你會如何處理？在你心裏是墨染塵重要，還是老掌門守護的家重要？

不管你做什麽決定希望你千萬不要傷害到師父，他已經很累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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